「九三」閱兵不可缺了毛少將

「九三」閱兵已經進入倒計時，這次閱兵和以往不同，選在國慶前將近一個月的日子，立意不再是慶祝國慶，而是紀念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這就有了不同以往的看點。最重要的是，閱兵式怎麼來闡釋中國抗日的勝利呢？習近平為首的黨最近強調要反對歷史虛無主義，那就應該尊重歷史。抗戰的歷史，史料很多，當年的人活著的還不少，是誰打的仗，誰領導的抗戰，似乎不該有什麼異議吧？中國的事情可說不準。中國人民解放軍的一位少將，毛澤東的嫡親孫子（將軍啊，如假包換的龍門虎子）就毫不含糊地說過，是他爺爺毛澤東領導的軍隊打敗了日本。這個說法，我相信習總書記聽了是不會不同意的，否定毛澤東正是習總書記最反對的歷史虛無主義。這麼看來，習總書記這次閱兵，應該令毛少將率領，才是真正地繼承了毛的革命遺產，才符合閱兵式的加冕意義。

中國的閱兵，是國家級政治生活中最為意義重大的儀式，一向就具有最高領導人加冕的神聖性內涵，閱兵和國慶同時舉行，就是要賦予這一儀式以國家神聖的意味。閱兵就是向全國人民表明，權力的最終歸屬已成定局，天子已經誕生，從此以後，反對「他」就等同「叛逆」「造反」，就必得全國共討之，全民共誅之。

既然是「加冕」，閱兵就是歷屆最高領導必須有的典禮，不來那麼一次，就等於見習期還沒畢業。同樣的道理，「加冕」也不能多搞，多了就不稀奇了，加了再加就會產生加得不牢而需要鞏固的意思。鄧小平是搞過兩次閱兵的，眾所周知鄧是中共領導層中權力起伏最大的人。用如今突然熱門的術語「政治規矩」來說，鄧坐上那把第一交椅，有大可質疑的空間。鄧是用計謀廢黜了毛澤東親自選定且有書面文件保證的毫無疑義的合法接班人華國鋒之後，才成為第一把手的。可惜華國鋒沒有來得及好好搞一次閱兵。而鄧雖然上去了，卻感覺臀下不穩，搞過第二次閱兵，才算穩穩地加了冕。

江澤民是「空降兵」出身，在黨內國內要服眾，沒有鄧的督戰則幾乎沒有可能。鄧在，他只要亦步亦趨就是安全的。他在鄧的保護下，把那一股子小媳婦受的氣都攢了起來，這是他日後用權特別暢快淋漓的心理原因，這和經歷過饑荒及人民公社匱乏時代的人掌了權特別貪婪是同一個道理。鄧在，他是不敢搞閱兵加冕的。鄧一走，他就一點不耽擱地搞了大閱兵。這次閱兵儀式是帶血的，江澤民用法輪功為他的加冕祭了旗。

胡錦濤接班，加冕也少不了，不搞一次閱兵，冠冕表現不出分量，缺乏毋庸置疑的神聖性。那是一次相當壯觀的閱兵式，把從毛澤東開始歷屆最高領導的牌子依次抬了出來。今天如果有機會再看一遍閱兵的錄像，大家不妨再看看閱兵式上胡和江的表情。以後十幾年中國政治的微妙之處，都已經在他們兩位的表情裏預演過了。

胡錦濤的閱兵是一次窩囊的表演，而胡錦濤執政時期，也是他窩窩囊囊的時期。他這位軍委主席，全國全黨最重要最有威懾力的職務，兩位副手都是江澤民給他定下的。他在徐才厚、郭伯雄的左擁右護下當軍委主席，不容易。可以說，江澤民耍權有多淋漓痛快，胡錦濤守權就有多窩囊憋氣。胡的懦弱窩囊，從他閱兵的風格就定下來了。

可見閱兵儀式確實非常重要，倒不關國運民生什麼事，卻事關最高領導執政的那股子「氣」。是喜氣還是殺氣，是凶還是吉，且看閱兵式。從政治心理學的「科學」角度來說，閱兵的氣勢和場面，能向全國全黨發射一種心理暗示（現在習總書記最喜歡用的詞叫「滿滿的正能量」），把最高領導的權威在人民心中凝聚起來，鞏固下來。從神秘主義的角度來說（神秘主義雖然不科學，但是老一輩革命家其實都是有點相信的），閱兵這種儀式帶有天賦君權的神秘力量。誰搞過了閱兵，誰就真的成為正統的法定繼承者了。

這次習總書記選在抗戰勝利紀念日閱兵而不是在國慶閱兵，給閱兵增加了前所未有的新看點。這和民間口頭好戰派說的南海危機、震懾日本都八杆子打不著，閱兵這種儀式從來就只有對內的意義，對外是一點沒有用的。以為踢正步就能嚇唬日本人，習總書記可沒有那麼幼稚。習總書記執政後的作為說明，他不認為他是在接胡錦濤的班，把上一任書記的工作繼續下去。相反，他是要扭轉上一任書記的被動窩囊局面。他也不是要接江澤民的班，江提拔上去的人，他多半要換下來的。他甚至於不是接鄧小平的班。習總書記是毛澤東時代成長起來的革命接班人，他要接的是毛澤東的班。他的「反對歷史虛無主義」直白點說就是肯定毛澤東的路線。這和紀念抗戰有什麼關係呢？要知道習總書記是在「中流砥柱」的前提下思考問題的，習總書記紀念抗戰決不是表彰蔣委員長，而是要把自己的合法性和「中流砥柱」聯繫起來。而這一切，邏輯上都要從毛少將的「我爺爺打敗了日本人」才能說得通。所以，這次閱兵，拼了命也得把「中流砥柱」樹起來。

為此，我以為最好的做法就是讓毛少將舉著他爺爺的畫像，走在威武雄壯的士兵方陣的最前面，意味著毛少將把他爺爺的革命旗幟，親自傳遞到了今日總書記的手裏。

那將是何等壯觀的場面，相信這場面感動中國是不成問題的。

一個詭異的謊言

8月12日夜，天津瑞海國際倉庫發生爆炸。每當發生這樣的大事故，中國政府的官員們就不得不出現在公眾視野裏，人們可以再一次地從官員的表演中重溫中國特有的「精緻的統治術」。這一次的事故和官員的表現，稍微有點特殊。

這是一次大事故，儘管現場危險，政府一如既往地第一時間封鎖現場，控制資訊，但外界仍然通過各種渠道了解到事故的慘烈。連白宮都很快發表聲明表示慰問。奇怪的是，以往比這規模小的事故都會有當地政府乃至國務院領導親臨前線，這一次現場看不到一個官。中央媒體高調報道習近平和李克強作出「一定」要如何如何，「務必」如何如何的指示，卻不見人影。長江沉船事故時，李克強親臨第一線，見證了潛水員救出老太的動人一刻，這一次他和他的代表都沒來，儘管塘沽離北京不遠，離北戴河也不遠，直升飛機幾十分鐘就能到，中央級的官員卻一個也沒到現場指揮。國務院副總理劉延東受習李「委託」，是唯一來到天津的中央領導，卻只去了醫院慰問，在濱海新區召開會議。為什麼這次中央領導不到爆炸現場有一千多官兵仍在揮汗奮戰的地方來一次一分鐘的親民秀，讓央視也有一點感人的圖像可以向全國播放，讓中國感動，讓民族自豪，讓詩人流幾滴淚呢？

答案很簡單，他們知道那裏現在非常危險！

危險來自瑞海公司所堆放的危險品。事故發生後不久傳出的消息是，爆炸可能是由於消防員錯誤地用水降溫，電石遇水反應產生乙炔而爆炸。又傳出可能是金屬鈉遇水而激烈燃燒爆炸。然後傳出了驚人的消息，瑞海公司在那裏堆放了700噸氰化鈉。

三天後，8月15日，仍然沒有一個權威的機構告訴外界，爆炸到底是怎麼發生的，是什麼性質的，爆炸產生的輻射、熱量、化學品和衝擊波的性質、強度和範圍是什麼。在電視上，我們看到仍然有消防員和防化兵在用水衝擊不明物體，到15日現場還發生過性質不明的小型爆炸。人們被告知撤離到三公裏之外，說明危險依然存在而且在擴大。然而，關鍵的關鍵，瑞海公司在裏面儲存的貨物品種、數量、位置，在事故發生三天後，這個問題依然是──不知道！

事故發生後，天津市安監局副局長高懷友在發布會上說：「現在不能給出倉庫中危化品的種類數量詳細清單。一因倉庫是周轉倉庫，裝箱卸下的是暫時儲存，完成報關後運走，無法準確獲知。且企業辦公場所損毀嚴重，無法準確獲取產品種類數量資訊。企業負責人及相關管理人提供的資訊，從目前調查看不統一。從海關和企業管理人員得到的數據，也有較大出入。」

這是一個拙劣的謊言。

這個理由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前還勉強說得過去，那是「前電腦」時代，貨運管理的資訊需要填各種單據表格，復寫紙是標配，所有單據一式多份，用顏色紙區分，按照規定的程序按時送各個相關單位。資訊流動有一個時間/空間差，而且，如果大火災或爆炸燒掉了所有的辦公室連同紙質單據表格，那麼高副局長的說法或許是可信的。

瑞海公司現在還採用「前電腦」的紙質辦公，有誰信嗎？即使瑞海公司想這麼幹，在天津塘沽港口也做不到，不用電腦聯網，你是不可能搞現代物流業的。在電腦時代，物流資訊產生後，儲存在電腦中而且必定有備份。數據生成後，即時傳遞到各個相關單位，在各個單位自己的服務器中生成各自需要的數據形式及其備份。在機場港口和銀行這樣的重要單位，還應該有異地備份，以防災害情況下所有網絡和電腦硬件被毀時，數據仍然保存著。所以，現在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一場大火燒掉了銀行的文件櫃，你到銀行去取錢，銀行說對不起，資料燒掉了，沒法知道你存了錢沒有。

天津市安監局高副局長卻大庭廣眾地告訴我們這樣一個謊言，爆炸把辦公場所炸毀了，所以沒法知道裏面堆了什麼，有多少數量，都堆在什麼位置上，是什麼引起了爆炸。

這是一個詭異的謊言。然而官方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維護著這個謊言，在大爆炸三天後，仍然說不知道裏面堆了什麼。8月14日下午，河北一家化工企業的老板帶著一群技術人員趕到天津，告訴現場指揮部人員，他們公司還有700噸氰化鈉存在瑞海公司的倉庫裏。700噸氰化鈉足以毒死地球上一半多人口，竟然誰也不知道堆在裏面什麼地方，還要防化兵進去──尋找。

那麼瑞海公司的人自己知道嗎？高副局長透露，企業負責人和管理人員的說法不一。他沒說不一在什麼地方，於是財經網的文章猜測，說法不一的原因是可能涉嫌有走私物品。

僅僅是走私嗎？如果涉嫌走私的話，走私了什麼？走私的高危品，是走私到什麼地方去？誰能通過天津口岸走私這樣的高危品？瑞海公司的倉庫裏，出了700噸氰化鈉，還有什麼？

這些都是高副局長的謊言引出的問題。在中國，老百姓將永遠也不知道這樣的問題的答案是什麼。但是，我相信，黨中央和習總書記李總理等中央首長是知道的。他們其實什麼都知道，所以，他們一個也不會出現在現場，現場只有防化兵、消防員、志願者和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中國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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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和基督教的不同遭遇

最近有两条吸引眼球的新闻和宗教有关，一是少林寺方丈释永信丑闻事件，二是浙江省各地疯狂强拆基督教堂十字架。两条新闻在大陆媒体的待遇不同，前者在网络上引起无数议论，大部分人相信释永信丑闻的真实性，对大陆佛教僧团的腐败早就厌恶乃至痛恨，后者却是官方封堵压制的消息，在眼下大陆以国家安全名义肃清网络而搞得风声鹤唳的情况下，其他地方很少有人了解教堂十字架倒下的时候基督徒的悲情。

发生在佛教和基督教的事情，大陆官方的态度明显不同，因为佛教和基督教在大陆政治化体制下的待遇就不同。多年前，我在河北省某山村寻访历史上天主教修道院的废墟，看到了当地全体村民信仰天主教的村庄，这些村庄历史上就全民信教，已经有超过百年的历史，改革开放后迅速恢复，村民们自发捐款修葺教堂，礼拜上帝。我遇见村庄近旁公安派出所的警察，攀谈起来，发现警察同志知道这些全民信仰的情况，却对“信天主”是怎么回事一无所知，他们把“信天主”称之为“小教”，而把佛教叫做“大教”。这是我第一次听说这种“小教”和“大教”之分。

佛教和基督教都是外来宗教。佛教来自古印度，那是一套有关世界和人类自身的知识体系及思想方法，包括系统的个人修行方式和僧侣戒律。这是一个庞大的体系，所以历史上有着名高僧到西天取经，千辛万苦带回来汗牛充栋的经典，又万苦千辛翻译成汉文的故事。最有名的就是唐僧玄奘。但是，佛教到了中土始终没有改变民间务实、理性、唯物的精神世界，只问“灵验”，不讲“灵性”，没有神圣。佛教对民间行为的影响集中在“报应”这个概念上。中国的和尚始终没有获得过holyman的尊崇地位。只有在精英阶层，在文人士大夫中，才会注意到佛教的“利他”和“慈悲心”等概念，才接受了“禅修”这种性价比相对高一些的修行方式。作为一种宗教，佛教在我们这个最大佛教民族的精神世界里，始终没有厚实的根基，所以，佛教的香火兴旺，历来就十分依赖于官家的提携。

在现在的官方和中国民众心理上，佛教却是中国的本土宗教了。这是相对于晚了一千多年进入中国的基督教而言的。相比之下，基督教是西方外来宗教。其实论方位，佛教和基督教都是西方宗教，只不过一个来自西南方向，另一个来自西北方向。

中国共产党是一个信奉马克思主义的政党，以唯物主义为世界观。直到最近，曾任统战部常委副部长的全国政协民族宗教委员会主任朱维群还是坚持，共产党员是不能信任何宗教的。他的观点是正宗的共产党观念。就是在这种观点支配下，中共执政后就一直以“加速宗教消亡”为革命目标之一，在文革中达到顶峰，一切宗教都被扫荡了，佛教寺庙和基督教教堂都被关闭，僧团都被解散。

但是，文革的失败让“无所畏惧的彻底唯物主义者”的中共明白了一个道理，宗教的需求和渴望植根于人类的心灵深处，用暴力是无法根除的；相反，宗教有相当大的号召力。就像斯大林在苏联遭到纳粹入侵而节节败退之时，不得不寻求东正教主教们的帮助，让他们号召信徒们走上战场一样，中共也明白了在执政中要利用宗教的道理。所以，中国的宗教政策，不同宗教获得的不同待遇，不是归法律管，而是归中共统战部管。中国的宗教政策，是中共统战政策的一部分。

明白了这一点，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佛教和基督教在中国的待遇不同了。

佛教历史悠久，曾经的庙宇广布全国城乡，灵验和报应的观念容易为民众接受。把“大雄宝殿”修起来，围墙围起来，就是一个旅游景点。来的都是客，烧香要出钱，有罪的赎罪，没罪的求福，非常实用。各地政府找几个人，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和尚，就能把这个戏台搭起来。这一“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思路，前些年被各地政府广泛接受采用。于是，中国佛教香火旺盛，狼烟四起。释永信就是政府扶持下树立起来的样板。

共产党愿意这样扶持宗教，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汉传佛教从来没有一个完整的组织系统，内部组织化程度只到寺庙为止。僧侣们没有一个内部组织性的戒律监管部门，更没有一个最高领袖，高僧大德对戒律的影响力也止于自己的修行派别。这给了党来组织宗教的好机会。统战部为佛教组织了全国佛教协会和各省各市各县的佛协，给佛协的和尚们行政级别和相应的待遇，让和尚们喜滋滋地进入了体制。现在，不是和尚们来管戒律，而是党来管纪律。释永信就是历届全国人大代表，全国佛教协会副会长，河南省佛协会长，全国青联委员，这是党给他的官衔。佛教僧侣受到党和国家的优待，寺庙行政化，和尚官僚化，正是现在佛教僧团腐败的根本原因。

相比之下，基督教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中共对基督教一直持警惕和敌对的态度。一方面，牧师神父们讲上帝无私的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爱，特别不容易让共产党人理解接受，他们压根儿就不信，信了就不叫共产党了；另一方面，基督教是有组织的宗教，不仅天主教有以梵蒂冈教皇为最高权威的等级组织，即使是新教各宗，也有遍布国内外的姐妹教会教堂的联系。中共统战部即使为基督教安排了同样的全国性协会，也无法切断基督徒和海外的精神联系，无法做到全盘掌控。于是，基督教在中共的眼睛里，就是“准敌人”的同名词。

最近浙江省地方政府统一的疯狂强拆基督教堂十字架，正常人很难理解。主事者省委书记夏宝龙曾是习近平主持浙江时期的副手，是习总书记的亲信。如果夏宝龙这样做是习总书记首肯的，那么最好是有人告诉这两位，读一点历史有好处：基督教是在罗马帝国的迫害下成长壮大起来的。在世风日下的当下中国，对基督教的压制和迫害，恰恰是帮了基督教的大忙：基督教堂不卖门票，基督教不会出释永信这样的人，中国基督教僧团不容易腐败，迫害造成的反弹，将迎来基督教更为广泛的传播。

紀念抗戰勝利70周年閱兵打什麼旗？

70周年重要的不是紀念抗戰勝利，閱兵是為了

確立最高領導不容挑戰的權威 

習總書記9月3日要大閱兵紀念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此刻想必正在緊鑼密鼓的訓練準備之中。不久後，官媒一定會宣傳士兵們在這盛夏之日流了多少汗，諸如此類感動中國嘩嘩流淚的故事。可是我很好奇，一個月後的這次紀念中國抗戰勝利的大閱兵，總該打出一面象徵國家或軍隊的旗來吧？那麼會打出怎樣的一面旗來呢？

1945年9月2日，在停泊於東京灣的美國戰列艦密蘇里號上舉行了向同盟國投降的簽降儀式。日本新任外相重光葵代表日本天皇和政府、陸軍參謀長梅津美治郎代表帝國大本營在投降書上簽字。 9月9日上午，中國戰區受降儀式在中國首都南京中央軍校大禮堂舉行。遺憾的是，我至今沒有看到過中國戰區受降儀式的照片，只有一張油畫。在那張油畫上，接受日軍投降的中國一方，打出了中國政府的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

今年9月3日的紀念閱兵，打出青天白日滿地紅的旗幟嗎？

照理應該是這樣。既然是紀念閱兵，就要符合歷史事件。歷史是怎麼發生的，我們後人只能紀念，不能扭曲，不能玩弄。抗日戰爭是中國的軍隊和人民在中國政府及其領袖蔣介石委員長的領導下，和同盟國一起打贏的。青天白日滿地紅是我們這一方的國旗，我們的軍人打著這面旗衝鋒陷陣流血犧牲，也打著這面旗接受日本的俯首投降。70年後紀念這一事件，打出當年的旗，應該沒問題。

但是我猜習近平不會下令打出青天白日滿地紅來。半個多世紀以來，中國大陸有三代人只在電影故事片裏看到過青天白日滿地紅，而那是作為反派出現的，就像日本皇軍的太陽旗一樣，是邪惡、恐怖、災難的象徵。大陸青年看到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反應是陌生、嫌棄、厭惡，這是從小受的教育和訓練養成的條件反射，就像巴甫洛夫的狗會流唾液一樣。有這樣條件反射的人，也包括和習近平同齡的我們這一代人。無法想像，習近平在紀念大閱兵的時候，受閱軍隊打出的是青天白日滿地紅。習總書記會受不了的。

那麼，打出習總書記自己的國家的五星紅旗怎麼樣呢？看上去是不錯，只是不能讓人提問。既然是紀念閱兵，是紀念70年前的中國抗戰勝利，基本史實總應該尊重。70年前，世界上五星紅旗的毛還沒有一根，你總不能拿那個時刻還沒有的東西來紀念那個時刻吧？指著禿驢當和尚，這有欺負世人之嫌。中國雖說是造假大國，造假總不能造到70年前去。

習總書記不久前到俄羅斯去參加了普京的閱兵，給了普京大哥一個亟需的大大的面子。70年前的蘇聯現在已不存在，但是普京不會有習近平的這個難題糾葛，想打什麼旗就打什麼旗，他不需要有什麼顧慮。當葉利欽以國葬之禮厚葬被殺害的沙皇尼古拉二世全家的時候，他就把俄羅斯國家之法統從歷史到現在連接起來了。普京在紀念閱兵上即使打出一百年前沙皇的旗幟也能說得通，因為沙皇俄羅斯是70年前俄羅斯的父輩，或者他打出現在才出現的新的旗幟也能說通，因為那是70年前俄羅斯的兒輩。

那麼，習近平能不能同樣做呢？在紀念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的閱兵上，打出當年的青天白日滿地紅，也打出今天的五星紅旗，行不行？不行。習近平和普京不同的是，中國有一個台灣，那裏是70年前中華民國的無可爭辯的繼承者，那裏仍然將青天白日滿地紅視為國旗。這兩面國旗，青天白日滿地紅和五星紅旗，是不能同時出現的，因為這意味著兩個中國，這是大陸政治忌諱中的忌諱，比殺人放火作奸犯科還要忌諱。在中國大陸的所有出版物中，台灣所有一切有關「國家」的名稱，比如總統、行政院、立法院等等，都必須打上引號，表示「偽」的，虛假的，才可能出版。國旗、國歌等說法，都得打引號。馬英九先生只能是「台灣地區領導人」，否則，就得稱為台灣「總統」，差不多就是偽總統的意思。青天白日滿地紅，也只能是「偽國旗」，怎麼能和五星紅旗同時出現呢？

在離開閱兵還只有一個月的今天，我還是猜不出9月3日的紀念閱兵將怎樣紀念70年前中國的勝利。根據媒體的報道，普京將前來出席閱兵式，還習總書記一個情。中國還向哪些人發出了邀請，官方發言人至今語焉不詳。習近平向馬英九這位「地區領導人」發出邀請了嗎？如果發出了，小馬哥以什麼頭銜來閱兵呢？中國向當年最重要、最強有力的盟國美國發出邀請了嗎？美國接受了嗎？我想美國人會頗為尷尬，當年的盟友明明在台灣，如今撇開了中國戰場的盟友，怎麼來紀念中國戰場的勝利？

我猜想，最終還是習總書記和普京大哥這哥倆來閱兵。在這勝利70周年之際，大陸現在終於承認存在著一個「正面戰場」，但是仍然說，抗戰的「中流砥柱」是在這一邊。敘述只到辭藻為止，深入內容是不被允許的。官方宣傳部門對抗戰歷史的真實史料敘述定名為「歷史虛無主義」，這個帽子扣到它自己頭上才是恰如其分。如果因為紀念抗戰勝利七十周年而引出大陸民眾對「正面戰場」的集體記憶復蘇，那麼，接下來就會導向誰是國家法統之繼承者的問題，回到70年前，誰是合法政府，誰是顛覆勢力，習總書記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的人民提出這個問題。

看來看去，中國大陸要正大光明地紀念抗戰70周年的話，麻煩大了。習總書記和他的幕僚們不會不知道這個麻煩吧？那麼，他為什麼要來一個紀念閱兵呢？有些愛國青年說，閱兵是中國在震懾日本，這是看到排隊踢正步就會激動起來的人的智商。就不會想想，論排隊踢正步，誰不會？中國人踢正步說起來還是跟日本人學的呢。醉翁之意不在酒，70周年重要的不是紀念抗戰勝利，閱兵是為了確立最高領導不容挑戰的權威。中國的皇上是一定要閱過一次兵才算加了冕的。鄧小平、江澤民、胡錦濤，都在權力到達絕對頂峰之際的微妙時刻來過一次閱兵，習近平也不能免俗，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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