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孔子學院和美國的和平隊

2014年，北美各地的孔子學院似乎有招致越來越多批評的趨勢。芝加哥大學100多名教授在5月聯署請願書要求校方不再續訂孔子學院合約，9月芝加哥大學終於宣布中止與孔子學院繼續合作，幾天後賓州州立大學宣布年底中止與孔子學院的合作，10月加拿大多倫多教育局終止與孔子學院繼續合作。幾天後，歐洲傳來消息，瑞典斯德哥爾摩大學宣布將關閉孔子學院。

孔子學院的性質，是中國國家出錢幫助西方國家搞高等教育。世界各地的孔子學院由中國教育部下屬國家漢語國際推廣領導小組辦公室（簡稱漢辦）管理，境外的孔子學院都是其分支機構。其章程表示，孔子學院是中國政府為了向全世界推廣漢語，增進世界各國對中國的了解而設立的官方機構。

孔子學院是中國政府出人出錢，讓國外的學校有條件教漢語，這對西方的大學和地方教育機構很有吸引力。最近十年，漢辦在歐美大學展開工作，相當活躍。很多大學的圖書館裏出現了漢辦贈送的書籍，看得出這些書籍經過精心挑選。一開始孔子學院在美國還挺看好的時候，我就猜想後來不會那麼美好。中國政府派出來的人，做事情脫不了「急吼吼」的老脾氣，只要中國人以為既然是我出了錢來教你漢語，就要按我的規矩辦，西方人早晚會受不了這一套。

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李長春說，「孔子學院是中國海外宣傳機構中重要組成部分」。那麼，孔子學院不僅是教漢語，也要輸出中國的特有價值和意識形態。2009年芝加哥大學設立孔子學院時，該校一百多名教授就聯名反對。可是，給外國人教一種歷史悠久的獨特語言，不可能不顯示與這種語言合為一體的文化。在顯示獨特文化的時候，傳達某些意識形態和價值，本身並不是一定要招致批評的。美國的和平隊，不是這樣做了半個多世紀了嗎？

美國的和平隊（Peace Corps）是美國政府經營的一個在海外活動的志願者計劃，1951年3月1日有肯尼迪總統的10924號行政命令宣布成立，第二天向全國廣播，半年後國會通過和平隊法令，正式撥款執行。和平隊的使命是在其他國家提供技術支援，幫助美國之外的人們了解美國文化，也幫助美國人了解其他國家的文化。和平隊的項目通常和當地的社會與經濟發展相聯繫，包括給當地人教英語。

和平隊的成員都是志願者，也就是說，是不領薪水的。加入和平隊的人必須是美國公民，有大學學歷，在經過三個月培訓後，被派往世界各地服務兩年，兩年之後可以申請延長。

我遇見過幾次當過和平隊的美國人，和他（她）們聊過和平隊的經歷。由於不領薪水而只有少量津貼，當和平隊的兩年對和平隊員來說，是經濟上相當吃虧的事情。但是這些有過和平隊經歷的人，談起這兩年的經歷和見識，無一例外都非常驕傲。相當多的和平隊員在兩年之後申請延長，很多人表示，服務於和平隊的經歷，改變了他（或她）的人生。他們通過這樣的經歷了解了其他國家的人民和其他文化，懂得了欣賞其他文化的美好，而且更愛美國了。和平隊強調其「志願者」的性質，它的成員都意識到他們到海外去，是去幫助他人的，當地人需要什麼，他們就帶去什麼。他們也教英語，也帶去美國的意識形態和美國的價值。從1961年到2014年，共有二十二萬美國人加入和平隊的服務，和平隊的足跡，分布於全球除西歐發達國家之外的140個國家。而美國政府為此付出的金錢，僅2014財政年度，就達三億八千萬美元。

說起來，中國的漢辦在海外的活動年頭，不過十來年。活動的規模，還比不上和平隊。美國的和平隊和中國的漢辦，都在向外輸出意識形態。可是，可以預見，美國的和平隊至少還會活動半個世紀，中國的漢辦，照現在的趨勢，用不了再來十年，就會到處遭人驅趕。

這是為什麼呢？

和平隊在海外教英語，美國社會的一切都可以說，師生一起把當任總統罵個狗血淋頭也沒關係，即使是美國社會最敏感的種族問題，也可以放開來談，只要你不煽動仇恨，不鼓吹暴力。

孔子學院教中文，不可能不涉及當今中國社會。了解中國的人想要談談西藏問題、天安門事件和法輪功，這就讓孔子學院為難了。孔子學院不得不照國內的規矩，禁止談論這些話題。這是連黨中央習總書記自己內心也明白的三大「提不起」，提起來偉大光榮正確就成了卑鄙羞恥錯誤，黨連為自己辯護的自信都沒有，一向採取的辦法是自己視而不見，別人禁止談論。在國內，甚至用武力鎮壓任何人想談論的企圖。把這一套搬到海外，你能不招人嫌嗎？

那麼，乾脆讓孔子學院學學西方的學術自由，所有派出教師，在國內照國內的規矩禁止自由談論，到了國外就可以談，實在不放心就請中央黨校發出統一的標準，一律照標準國外學生談這些中國問題。這樣行不行？

我的判斷是，黨中央習總書記沒這個「自信」。於是，早晚有一天，孔子學院都得捲鋪蓋回家。

今天反腐，明天會不會清廉

習近平上台後的反腐大動作，我還沒有遇到反對的人。一般老百姓聽說又打下一只老虎，都有一點痛快的感覺，總算出了一口惡氣，「你也有今天」！這些老虎和蒼蠅（中國的蒼蠅是特殊品種，個頭越來越大）在位時一個個神氣活現，錦衣美食還男盜女娼，如今一個個成階下囚，老百姓當然幸災樂禍。如今不作興開群眾大會批鬥示眾了，如果允許的話，沒有經歷過文革的年輕人就有機會見到文革初期揪鬥走資派的壯觀場面，還能體驗一把革命群眾興高采烈的過節氣氛了。

當然，如今的打虎和當年的揪鬥走資派不可比較，當年揪鬥走資派是革命群眾錯鬥革命幹部，事後證明幾乎就沒有揪鬥對了的，而如今的老虎蒼蠅一個個都是竊國大盜，將要受到正義的法律的應有懲罰。

所以，老百姓們，除了老虎蒼蠅以外的所有人們，都很有自信（這是三個自信之外的第四自信），如今的打虎拍蠅是不會搞錯的。

我卻不敢那麼自信。打虎拍蠅，動用的是這個黨的一種特殊機制，從上到下布置下來，指哪打哪。這種特殊機制其實是一直存在著的，各級紀委、反貪局等機構，都不是成立一天兩天了，事實證明有了紀委並不保證黨的幹部守紀律，有了反貪局並不保證官員不貪。以前沒有做到清廉，以後即使肅清了已有的貪官污吏，怎麼就能保證新的貪官污吏不前赴後繼呢？紀委、反貪局，相當於東廠西廠錦衣衞；中央巡視組，相當於欽差大臣，他們都沒有保住江山。我不知道如今有什麼理由相信，以後的紀委巡視組就能夠保證官員們的清廉。

眼下，全世界都只看到一隻一隻老虎給打下來，蒼蠅則拍了不計其數，然而其中的過程，卻是語焉不詳，流行說法是「很不透明」。如果王立軍不去美領館，薄熙來會打下來嗎？如果令計劃的兒子不飆車，令計劃會打下來嗎？「雙規」是黨內家法，法律能管得了黨的家法嗎？如果管得了，那麼紀委有什麼權力搞「雙規」拘押公民，秘密審訊？如果管不了，那麼依據又是什麼？不是說了要「依法治國」嗎？「雙規」過程中，會不會有冤假錯案？如此不透明又不受法定程序制約的黨內家法，不出冤案的可能性幾乎是零。若出了冤案，公民受到不公正待遇，到什麼地方去控訴搞「雙規」的紀委？

所以，我對今天的反腐並不看好。據說周永康被拿下後還不服，說自己被整是「政治鬥爭」。這是死老虎想為自己在歷史上爭一個不是大貪官的名聲。習近平拿下周永康，即使是借反貪的名義搞政治鬥爭，全國上下也擁護，因為周永康的政法委維穩部門作惡太甚，早已讓老百姓切齒痛恨。習近平用「政治鬥爭」整了周永康徐才厚之輩，並沒有什麼不對。問題是，整下了他們，在台上的人還打算延續周永康的維穩路線嗎？其二，今天反腐打下了這些人，明天用什麼來保證清廉？

這就要說到制度問題了。如果打下了這些人以後，制度基本不變，維穩路線繼續，那麼就是打掉了一群飽虎，再上來一群餓虎而已。現在打掉的幾隻大虎，動不動就傳出匪夷所思的消息，什麼家裡搜出多少黃金，現金以噸計數之類，讓以前聽說的現金藏在冰箱裏的貪官羞愧到死。可是，這些國家級部級的幹部，犯得著用這麼笨的辦法藏貪嗎？用這種辦法藏貪的，還不是最大的老虎。只要制度不變，那麼最大的老虎還在後面。

習近平打虎，確實有成績。但是反過來想想，黨的高級幹部都貪成了這樣，你一邊反腐一邊就不反思一下？如此貪腐，根子必定在制度。「制度自信」是自欺欺人，以此自信騙自己只能堵住了自己的心眼。反腐肅貪的長久之計，離不開政治制度的改革，改革的核心是制約權力。制約權力的方法，不外乎如下三策：一是用權力制約權力，那就是權力分割，三權分立是現代法治國家必不可免的制度設置；二是用新聞媒體來制約權力，這就要有一個保障新聞自由和民眾知情權的新聞法；三是讓公民制約權力，那就要讓民眾有組織社團的權利。政治制度改革就必須循此三個途徑進行。此乃老生常談，卻是不二法門。捨此，今天反腐，明天不可能清廉。

一則關於官員財產的謠言

新年剛到，網上出現了一條有關中國最高領導層官員財產的謠言。謠言說，八月初北戴河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上通過一項臨時政策，在已退休黨政、國家機關省部一級以上高官中推行，名為「個人和配偶、子女申報捐獻」。到12月底全國6000多官員和子女共捐出住房四萬餘套市值1600億元，捐出現金1252億元。然後是一列長長的名單，從第一名江澤民開始，到曾經的最高法院院長肖揚，政協副主席陳錦華。每人捐獻的現金大多是幾十萬元，幾套房產，不過子女家人捐獻的就多了，幾千萬元上億元比比皆是。

如果全世界評最慈善國家，2014年非中國莫屬。古今中外，再也沒有像中國領導人這樣的集體狂捐的了。問題是，網上只有一條冷清的消息，沒有人轉發、沒有人證實、也沒有人闢謠。我該不該信呢？這麼多錢，不是中國人民銀行電腦裏的數據，而是人家個人捐獻出來的，堆在一起是什麼樣子，打死我也想像不出來，這時候只想起了一句老話：「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可是這麼多錢世界上有幾個人「眼見」過？大家都沒見過，那這些老同志幹了這麼大的好事就白白算了？那也太委屈這些捐獻的老同志了，要知道現在中國的紅十字會由於郭美美的輕浮舉動已經募不到老百姓的錢了，現在領導同志帶頭捐那麼多錢，更應該表彰一番才是。

所以，我非常希望知道真相，到底有沒有。三個自信的意識形態部門、或者穩定壓倒一切的維穩部門、或者負責互聯網安全問題的辦公室，或者國務院新聞辦、或者外交部發言人、或者這個國家任何一個負責任的有口氣兒的人，出來說一聲，到底有沒有？捐了，還是沒捐？

可是我既沒有看到證實，也沒有看到闢謠。有人說互聯網的時代什麼也瞞不住，真相緊跟著謠言，瞬間傳遍全球。中國的事情卻未必如此。我們不了解真相的人，只能在黨的耀眼光輝中琢磨一番。

先假設這是假的，謠言，徹頭徹尾的謠言，這樣的謠言當然是敵對勢力或別有用心分子編造出來的，以誣陷我們黨的歷屆高層領導同志屁股不乾淨。對於這樣的謠言，我們嚴肅的國家機構和政府發言人不予理睬，就像真正有水平的學者不理睬網上的口水戰一樣，所以沒人出來闢謠。不過沒人闢謠也不好，這會引起我這樣的群眾對黨的領導幹部清廉程度的疑惑。所以，我們期待在不久的將來，《環球時報》等媒體和周小平、花千芳這樣的網絡高手應該出來闢謠了。要闢謠也很簡單，我黨各級領導同志的工資待遇是多少，除掉吃喝還能剩多少，黨早就有規定高級領導幹部家屬不許經商謀利，所以，不可能有那麼多錢，也就不可能捐那麼多錢。出來這麼說一聲就是了，一點不難。

如果沒人出來闢謠，那就有可能是真的了。不過這樣一來，老百姓心裏或許不太平衡，這些老同志哪來那麼多錢？改革開放，搞活經濟，市場如大海，老同志和他們的家屬們敢闖敢幹，率先下海經商，賺來了那麼多錢，他們也太能幹太偉大了。美國的洛克菲勒是石油起家，福特是汽車起家，巴菲特是股票起家，蓋茨是電腦操作系統起家，喬布斯是蘋果電腦起家，還有現在的Google，facebook，都有一個產品或者做一個買賣，都有一樣東西。我黨這些老同志一家一家賺那麼多錢，都幹了什麼，也該亮出來給年輕人勵勵志。

說到「亮」出來，這個詞有點危險。這幾年全國各地有一些群眾，提出領導幹部公布財產，就是「亮」出來的意思。後來才知道，凡是這樣提的，都屬於「尋釁滋事」，在中國的刑法裏是一條罪狀。中國這條法律的意思是，黨的領導同志家裏有多少錢，關你什麼事？你偏偏要黨「亮」出來，那不是「尋釁滋事」是什麼？

即使是不想「尋釁滋事」的善良百姓，腦子裏東想西想仍然是不可避免的。聽說我黨這些老領導一家捐出那麼多錢，第一個念頭是，捐了那麼多以後，家裏還剩多少？他們一共有多少錢，2014年捐了以後，2015年還會捐嗎？以後賺的錢還會捐嗎？

第二個念頭是，領導幹部的財產不能公開，也就是說，有多少錢不能讓外人知道，那麼捐多少錢也就不能讓外人知道了。他們怎樣賺了這麼多錢，繳了多少所得稅，自然更不必讓外人知道了。黨的政策就是這樣定的，領導幹部財產不必公開。可是，為什麼把要求財產公開的老百姓一個個抓起來呢？裏面的蹊蹺是不是因為「怎麼」賺那麼多錢不能公開？

第三個念頭是，這個「怎麼」賺的，就是領導幹部賺錢的「賺法」是真正不能公開的東西，那這個「賺法」會是什麼呢？

想到這裏，再笨的人也明白了，習總書記反腐，原來就是在反這個「賺法」。那麼，這些捐了錢的老同志的子女和子女的子女們，以後還能用這樣的「賺法」賺錢嗎？他們金盆洗手了嗎？他們會金盆洗手嗎？

自信者隨和 不自信者暴戾

歲末，又到了聖誕節假日期間。今年聖誕期間，我得到一些老朋友的消息，很多人都受洗，信了耶穌基督。他們中年輕人很多，信主的過程也比較順利，較少心理上的負擔。最困難的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接受國內教育的人，他們往往自信是唯物主義者，是相信科學的，拒絕「愚昧」而不願信教，但是面對人生和社會的種種問題，漸漸明白馬列主義並沒有提供精神上的出路，於是兩頭不著落，這些相對年長的朋友，相比之下更失落和痛苦。我雖然不是基督徒，但最近一些朋友聚會時，看到大家在餐前禱告，無論是不是教友，都一起聆聽一位主內弟兄姊妹誠懇地說出大家的謙卑、感恩和喜樂之心情，然後大家齊聲念誦「阿門」。以平常心待之，我覺得這一切都很自然。

然而，聖誕期間聽說西北某大學禁止學生慶祝聖誕，據說是為了抵制西方文化。官方《人民日報》的變身《環球時報》則刊登了一篇長文，借批評著名電影演員孫海英信仰基督教，說基督教是美國推廣西方價值觀為核心的意識形態侵襲的重要戰略手段之一。這種做法就太低下了。

《環球時報》的文章說，美國試圖扳倒中國的意識形態心戰，主要亮出了三種武器，第一是普世價值，第二是憲政概念，第三就是披著基督教外衣傳播擴散美國的政治理念和價值觀。《環球時報》的文章，和周小平花千芳一樣，太爛，沒有人會認真去理論一番，人們直接想回答的是，這是下面的人爭寵邀功而手忙腳亂打衝鋒，試圖爭取分一點「帶魚效應」，還是來自最高層的意思？

恐怕我們永遠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國務院副總理汪洋日前剛在美國公開表示，引領世界的是美國，中國沒有想法、也沒有能力挑戰美國地位，美國已經主導了體系和規則，中國願意加入這個體系，也尊重這個規則，希望從中發揮建設性作用。這番話雖然在中文報道中被刪去了，但是汪洋顯然不會是言詞不慎而說這話的，沒有習近平的首肯，他哪敢說這樣的話。可以判斷，這至少是最高層內心對世界局勢的看法，是一種務實心理。

那麼，最近這些年中國各地政府和黨的宣傳部門為什麼對民眾信教那麼神經過敏呢？

因為他們太缺乏自信了。

江澤民時代有「三個代表」理論，是想把黨和這個國家、全體人民都捆在一起，而且黨是領頭的，幹好了是黨領導得好，幹得不好也是大家都落個不好。這「三個代表」理論到底有多少人信，恐怕誰也說不上。到了胡錦濤時代，總要有什麼東西在理論上有所創新，有所超過，於是提出了「制度自信、理論自信和道路自信」的三個自信。

據圈內人士說，這三個自信是曾經的中央編譯局局長衣俊卿想出來的。想出這麼一個意識形態偉哥級的東西，為中央立了一大功。後來衣氏醜聞爆發，嚴重損害了黨的理論工作的形象，仍然得以全身而退，就是因為這一發明。

黨的筆杆子們寫了很多文字來詮釋「三個自信」，可是這東西經不起現實生活的對比掂量，稍微看得仔細點，就能看出「缺什麼說什麼，吃什麼補什麼」的底細。三個自信實乃三個不自信。黨和國家的各級領導心裏明白，論制度，無論是經濟制度和政治制度都存在不三不四的問題，不知道什麼時候危機爆發；論理論，如今黨內哪還有像樣的理論，以前還可以抄抄蘇聯的大部頭著作，現在蘇聯都已經不存在了，本土的理論家什麼也拿不出來；論道路，「摸著石頭過河」已經透露了一切。可以說，共產黨從來也沒有像今天這樣不自信。

於是，就要把「三個自信」唱得高亢一點，就像毛主席晚年，全中國都知道文革搞砸了的時候，全國的高音喇叭裏天天唱一首非常高昂的歌曲，整首歌就是翻來覆去一句話：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就是好！

習總書記上來後，不得不接收「三個自信」的遺產。不過我想他更操心的是怎樣把那些腐敗的老虎打下去。這群老虎一文不名地上來，十來年功夫就把他們父輩打下的紅色江山悄悄瓜分個不亦樂乎。你說習總書記能自信得起來還要「三個」嗎？習總書記是一個都不自信，所以他最近在澳門對大學生們說，「還有文化自信，文化自信是基礎」。

平心而論，習近平提出的文化自信，比衣俊卿想出來的「三個自信」高明好多。衣氏的「三個自信」明擺著的就是「三個不自信」。「文化自信」卻不一樣，對自身文化的自信是植根於民間的，孔子所說的「禮失而求諸野」，世界上各大文明都是如此。問題是，習總書記提出「文化自信」，怎麼落實到黨和國家的各級政策呢？

「文化」是怎樣「自信」的？中國人就近有一個現成榜樣，那就是日本。東方各民族中，沒有哪個像日本人那樣自信，把自身傳統和文明成果保存得那麼好，那麼地道，沒有什麼文化像日本文化那樣在全世界受到極高的尊重，也沒有哪個民族像日本人那樣開放，那樣虛懷若谷地學習和接受其他民族的文明成果。

如果像西北某大學那樣害怕聖誕節，那還好意思叫大學？如果像浙江的地方諸侯那樣拆十字架拆教堂，那還叫文化自信？

自信者隨和，不自信者暴戾，到底是不是自信，用不著說，看樣子也就能看出來的。